免費論壇 繁體 | 簡體
Sclub交友聊天~加入聊天室當版主
分享
返回列表 发帖

【回首人生】五十多年前那带血的记忆原创: lyj1947 [url=]一壁残阳[/url] 前天



   残阳絮语


  是“十年浩劫”还是“艰辛探索”?这段时间在朋友间争得沸沸扬扬。俺觉得,前者是对一段历史的定性,后者说的是一个主体在这段历史中摸索前进的的曲折程度。“艰辛探索”这个词,也早在多届国家领导人的讲话中出现过,应该与WG定性不冲突,但在教科书中将定性的字眼去掉,这就真的不能理解了。

  去掉给WG“定性”的字眼,真能抹去我们记忆中那些血腥、惨痛的经历吗?当然不能!

  长沙老知青邱放的这篇《带血的记忆》,让我觉得又回到 了五十多年前那动乱的日子……

  定性“浩劫”,不容改变!

  带血的日子,不能再有!

  以人民的名义,让后代警醒!


TOP

带血的记忆


   邱 放


  从“文革”前那个年代过来的长沙学生,大概都晓得那时长沙市有个中学生歌舞团吧。逝水流年,青春不再,三十多年了,不知人们可还记得当年那只雏声初试的小百灵,那个在中学生歌舞团担任过领唱领舞的小邱放?

  那时我无忧的心灵,飞扬着绚丽的彩霞;那时我理想的骏马啊,插上了金色的翅膀!

  然而,随后袭来的命运的阴霾,折断了我飞翔的翅膀,哑了我的欢唱。

  1965年我在长沙市十五中初中毕业,报考湖北艺术学院附中。初试复试,我考分最高;一榜二榜,我榜上有名。可三榜刷下来了,政审过不了关。紧接着是下乡大动员,说是下去三年后就可以继续读书。当时省民间歌舞团的刘团长找了我父母,想要我去歌舞团唱歌。我谢绝了,因为我太想读书了,心想下乡三年后,我还不到20岁呢,还可以圆我的读书梦。

  下乡后不久,参加县里文艺汇演,我被选拔参加了县农艺队。农艺队亦农亦艺,全由知青组成,经常巡回演出。这一来我在江永县乃至零陵地区都唱响了,全县上下都晓得农艺队有个“金嗓子”邱放。


  作者邱放(右二)与农艺队同事


  可那些年政治风雨不断。

  先是“社教”狠抓阶级斗争,继而“文革”把极左政治推向了极致。遭劫者除了当地的地富份子及其子女外,自然就是我们这些“出身不好”的下乡知青了。

  1967年夏,全国武斗猖撅,邻近的道县甚至成立了所谓“贫下中农最高人民法院”,肆意杀戮地富子女及下乡知青。江永县某些人也磨刀霍霍,准备对“出身不好”的知青“狗崽子”下手了。

  我母亲在长沙得悉道县杀人的凶讯后立即拍来电报:母病危,速归!收到电报我忧心如焚,伙伴们见我急不可待要回长沙,便帮着我一起挑谷到粮站卖了十几块钱,买了车票就日夜兼程直奔长沙。走后第二天,农艺队的知青才子王百明就被人用鸟枪打死了,农艺队的知青伙伴们于是集体出逃其时道县、双牌已封关设卡,北上零陵一途已成死路,要逃命唯有翻越都庞岭绕道广西。莽莽都庞,山高路险崎岖难行。后来我听说,农艺队的知青伙伴们在攀藤附葛翻山越岭时,仓皇中连随身携带的换洗衣服,甚至连珍爱的手风琴小提琴也丢弃了,可见当时情势险恶紧迫已到了何等地步!

  回城后的挣扎,终究拗不过全国的政治大气候,顶不住诸多压力。1968年5月,我们这些城市“黑人”被勒令限期返回江永,继续当命运判定的广阔天地的“黑五类”。在当时看来,我们已别无它途,只有一条“黑”路走到底了。


TOP

返江永不久,一天中午,刚吃完中饭,农艺队突然闯来了三十多个农民组成的“工宣队”,一下子把农艺队的前山后岭封锁起来,凡是农艺队的知青,见一个捆一个。潘明臣被捆,陈乃广被捆,向伟嘉被捆,胡先异被捆……就连来看朋友的零陵知青谢方一、浏阳知青余慧(都是“红一线”的战友),也未能幸免。

  我们农艺队生性直率的宋达莉见这么多知青同学被捆了,心急如焚,便扑上去锐声大喊:“不许捆!不许捆!”

  “工宣队”气势正盛,见有人竟敢对抗,就齐声喝道:“把这个妹崽捆起来!她最恶最凶!捆紧点!”于是,宋达莉也被扎扎实实捆成虾公一样,疼得她“啊哟啊哟”直叫唤。

  当时我正在午睡,给惊醒了。出来一看这情景,气得我跺脚就骂,我指着一个叫“三狗”的青年农民厉声斥骂:“三狗你这个坏家伙,怎么连女崽也捆……”奇怪的是他们倒没有拿我怎样。

  记得宋达莉被捆得手臂发紫,皮肉都绽开了,直到现在她手臂上还有当年的捆印。就这样,知青们一个个被绳捆索绑,串成一长串,被“工宣队”生拉硬拽,押向五六里远的县城……

  后来我才知道,他们之所以没捆我是因为黑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。一个五大三粗的民兵营长说:“这女崽会唱歌,杀了可惜。留下她为我们唱歌吧!”



  在农艺队、在“红一线”,我和潘明臣有过一段缘份。他多才多艺又个性执拗,这次劫难他首当其冲,罪名够严重的,什么“炮打三红”、“里通外国”……这在当时都是足以致人死命的“滔天大罪”。

  我和他生了一个女孩。孩子满月的当天,我就抱着她千里迢迢从长沙到江永,去县城探监。潘明臣胃不好,我用妈妈给的钱买了两瓶奶粉,想让他补补身体。

  一到看守所,有个干部模样的问我来干什么,我说我是来看潘明臣的。他说那要到公安局去。我抱着孩子赶到公安局,一进大门就被人拦住了。正要和他们论理,只听见院子里铁链哗哗响,有人放出一条高大凶悍的黑毛狼狗,呼啦一下张牙舞爪向我扑了过来。那狼狗两眼凶光,直立起来用两只前爪罩向我手中的毛毛。我惊骇万分,刹时间本能地将毛毛高高举起。那狼狗就恶狠狠罩着我胸口直扑下去。随着衣服味啦一下撕开,我一声惨叫,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!

  达到阻拦目的后,狼狗被叫回去了,但它仍在对我们母女俩“狼”视耽耽,它的喉咙里仍在滚着呜噜呜噜的威胁。我哀哀痛哭,孩子猛然受到惊吓,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。就在我们母女相拥而哭时,牵狗的那几个却得意地毗牙咧嘴哈哈大笑起来。这次探监给我留下了终生不能平复的创伤,直到现在,有时我还梦见狼狗向我扑来,惊出一身冷汗。



  哭过之后,我反而平静,什么都不怕了。我横下一条心来,就是要见潘明臣。我到看守所,那干部模样的又出来了(后来才知道他是看守所所长),他说“反革命没有资格看娃崽”。还指责我说:县里那么多好干部你不嫁,偏偏嫁给一个现行反革命,有你受的!

  怎么办呢?不准父女相见,我只好把刚满月的毛毛托付给外面一个卖杂货的老太太,请她照看一下,再匆匆跑进看守所要求见潘明臣一面。但他们还是横竖不准见。面对这种情况,我完全绝望了!绝望中我仿佛听到孩子的哭声……我猛地一惊,又急匆匆往外奔去。刚跑出看守所大门,两瓶奶粉被他们给扔了出来;“砰”的一声响,看守所大门也给死死关上了。

  等我赶到杂货店老太太那里,只见十几个看热闹的人围在那里,我的孩子却不见了!

  原来,大家都晓得我是唱歌的邱放,也都晓得我如今是反革命家属。那老太太受不了上面与社会的压力,便把毛毛放在簸箕里,撂到十字路口了。她只告诉我:“你的娃崽给一个知青抱走了。”

  此时我已急得快疯了,逢人就问我的孩子哪去了?后来我追到潇水河边,看见一个男知青正抱着我的毛毛向我招手。他哽咽着告诉我:六月伏天炎炎烈日下,孩子在簸箕里任路人围观着拨来弄去,说这是反革命生的狗患子……他恰好路过就把孩子抱到江边来了,他知道我会来找孩子,就一直在这里等我。他泣不成声地说:“你一定要多保重,带好孩子,这是我们知青的后代啊……”

  后来我才知道,当时在街上抱走我孩子的知青名叫何乐夫,但至今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。我多么想亲口对他说:谢谢你,我的知青朋友!你还好吗?

TOP


  我在公安局和看守所的大门外又苦苦等了三天,想在潘明臣出来挑河水时让他见我们母女一面(那时江永县城没有自来水。通常由囚犯出来挑河水)。但看守所的人知道我在等他,就是不押他出来挑河水。那几天每天都有坐牢的知青被枪杆子押解着到潇水河边挑水,可就是没有他。

  那次探监,我始终没有见到孩子的爸爸。

  在层层压力下,我远远离开了江永这个令我锥心泣血的地方,远去湘西的龙山。在那里的深山老林,我和一个身处逆境的知识分子结合了。他的弟妹也是知青。

  三十年以后,在1994年长沙知青下放江永30周年纪念活动中,有个女知青向我提起当年那次探监。她说:“放妹子,你还记得不,那几天你饿成那样,已经不成人形了,我们见了都要掉泪。我还给你半斤粮票,带你到面馆里吃了面。”我说:“我记得有这回事,只是我不晓得是你带我去吃面的,因为我当时已经神智不清了……”

  回首当年,恍若隔世,亦恍如一场恶梦。恍恍惚惚中我的心又在泣血了……


   作者简介


  邱放,长沙老知青。1965年初中毕业于长沙市十五中学,同年9月下放至江永县桃川农场,12月调入江永县农艺队,担任独唱演员。1968年农艺队解散后,邱放落户红旗公社永丰二队,四年后,1972年迁至湘西自治卅龙山县贾坝公社茅长沟九队落户。1973年因病退回龙山县城。在县城担任过小学教员、县群众文化馆群文工作。1989年调入张家界市银行系统工作,直至退休。






请点击下方标题进入阅读

走 出 江 永

情景歌舞:重返接龙桥

从看戏说到看电影

王百明之死-长沙知青大逃亡起因

王百明罹难四十年祭

回忆哥哥王百明

念百明:永不迟到的追忆

杀猪杀出猪屎来

TOP

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