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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在五寨话杂粮

在五寨话杂粮

[url=]徐茂 [/url]
2020.12.12


1

      两千四百多年以前,孔子带着学生出门远行,子路掉队在后面,遇见一位用杖挑着竹筐的老农,问他:“你看见夫子吗?”老农说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谁是夫子?”这是关于“五谷”的最早记录。老农说的“五谷”,一般指的是:黍、稷、麦、菽、稻(麻)。它们是我国古代最重要的农作物,所以说,五谷丰登,社稷安宁。


当代人日子过得滋润,体内肥得流油,血管时不时堵塞,因而很注重养生。经常说,少吃肉蛋奶,多吃杂粮。这杂粮,通常是指水稻、小麦、玉米、大豆和薯类五大作物以外的粮豆作物。人们日常所说的五谷杂粮,大概是所有粮食作物的统称吧。


遥想咱们的祖先,手里攥着一根木棒,从树上跳下来直立行走,那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!然而,刚跳到地上,祖先们还没有学会农耕和畜牧,吃饭只能生吃,或者拽把野菜,或者茹毛饮血。后来,他们学会用火了,便能吃上熟食,饭吃得就有滋有味了。


祖先们将野生杂草培育成五谷杂粮,这不能不说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壮举,我们完全可以说,五谷孕育了人类文明,是人类文明之起源。







2

五寨,晋西北小县城;城虽小,产粮却不少,有“华北杂粮库”的美誉。五寨杂粮,小米独占鳌头。


谷子,古时候称粟、稷(亦指高粱),去皮后叫小米。据记载,“粟有五彩”,红白黄黑紫。中国最早的酒就是用小米酿造的。五寨种植谷子的规模较大,平川、丘梁、山地都种。山西人说:中国的小米数山西,山西的小米数五寨。


五寨小米的外貌并不袭人,色泽淡黄,非金灿灿;颗粒饱满,非小巧玲珑;略带糠皮,非一尘不染。五寨小米的灵性在质,这种质,好像人的气质,是内敛的,固有的,华丽的外包装无法企及。正如女性之容,在过度化妆之下,大家都差不多,无非都是“塑料娃娃”。卸了妆,素颜,比一比,谁更美,自然明了。


古人有言:食肉者勇敢而悍,食谷者智慧而巧,食气者神明而寿。五寨小米,乃“气”也!何出此言?有原委。


五寨地处芦芽山和管涔山交汇处,两大山脉,早发仙雾,晚凝玉霜。谷子长于其间,聚自然之精气,吸天然之养分,啜露引气,日日夜夜,累积沉淀,自然成“气”,食之理应“神明而寿”!


五寨亦高寒山区,早晚温差大。谷子白天经高温炙烤淬炼,夜晚经寒气浸染凝炼。亦晒亦冻,千锤百炼,质地硬实,瓤物晶莹,养分敦厚。


五寨小米,皆经石磨碾谷子而成,原始养分保留完好。不难想象,电磨属机械,内里高温,谷子脱皮时经高温烘烤,养分自然受损。


如此说来,五寨小米是“养在深闺人未识”的原生态美人,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吧。


五寨人吃小米,花样颇多,不一一赘述,推荐其一,朋友们于闲暇之余,不妨一试,解馋。


取适量小米和水,铁锅中熬煮,时间需长。待时,汤上面会飘浮一层细腻黏稠亮晶晶的油皮。用吃火锅的长筷子轻轻将油皮卷起,摊在瓷盘里,撒少许芝麻粒,折叠成饼状,就可以入口了。小米油皮赛过人参汤,多吃能养精气神。


我觉得,在中国,特别是北方,小米不仅仅是

一种简单的食物。出门在外的人,不管离家乡有多远,旅途有多舛,喝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,热气腾腾,谷香幽幽,“小米饭养活我长大”的思乡和感恩情结,萦绕心头,如丝如缕,缠缠绵绵,剪不断,驱不散……





3

黍,五谷之一,去皮后叫黄米,种植历史悠久,《诗经》里说“硕鼠硕鼠,无食我黍”。黍可酿酒,亦可做糕。


五寨人称黍为黍子;不叫黄米,称软米;不叫黄米糕,称油糕或素糕。黄米是较普遍性的叫法,五寨人为何回避这种叫法呢?


在五寨,人们把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称作“黄米”,把狎妓称作“量黄米”,为避不雅,故不叫黄米,缘由大概如此。


五寨人把未经油炸的黄米糕叫做素糕,油炸了,称油糕。五寨油糕的特色是味沉,谷香浓郁、醇厚。


五寨县城大街小巷有许多卖现炸油糕的摊点。流连于小巷间,微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油香气息,因香而寻,踏香而行,香味愈来愈浓。不远处,油香围裹的摊点边,香味滚滚,人头攒动,好不热闹。


五寨油糕色泽黄亮,盛于白瓷盘里,犹如白云托举的一个个小太阳。油糕表面蜂巢般的小油泡,透明而晶莹,筷子一碰,细微的破裂声“吱吱”作响,极微弱,却干脆。细碎的油渣蹦跳到脸上,好像婴儿的小手抓挠,痒痒的,凉凉的,香香的。黄澄澄的油糕,咬一口,皮酥脆掉渣;再咬一口,瓤柔韧有弹性。吃一个油糕,爽一次心,销一次魂,大有此生欲何求的酣畅淋漓!


五寨人吃黄米糕,有讲究,很少吃素糕,油糕也不随便吃,只待客,或庆典。唐朝大诗人孟浩然说“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”,老朋友给他吃炖鸡和黄米饭,可见黄米饭在唐朝时就是上等饭食。


十里不同音,百里不同俗。我在雁北工作十余年,雁北人对黄米糕的嗜爱,令人叹服。他们多吃素糕,很少吃油糕,并且当之家常主食,几乎天天吃。一位朔州的闫姓同事,一顿吃八两素糕,佩服,佩服!一般人即使放开裤带,咬咬牙,吃进去了,恐怕也难以消化啊!


实际上,年稍长的人都清楚,现在的油糕,没有过去的醇香。过去,黄米面当天吃当天磨,谷香浓郁。炸糕用纯胡麻油,香味极浓。蒸糕用炭火,火力强劲。


社会在发展,科技在进步,许多传统美食也与时俱进,在用料和制作方法上有所改进,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。其实,人们在品尝传统美食,享受口福的同时,更多的是释放热爱生活的情怀,感受饮食文化悠久而精博的内涵。


4


五寨人善种豆,每年秋收时节,田头场院,哔哔邦邦,到处响起打豆的声音。豆粒飞溅,豆皮飞扬,豆秸飞旋,豆香飞飘,场面之壮观,令人振奋、陶醉。


追根溯源,豆,古代叫菽,五谷之一。说得更确切些,菽是众豆的总名。读书的人都知晓,豆叶叫藿,含“藿”字的成语很多,并且很有趣。


在中国,豆类作物的种植非常普遍,南北方皆宜。解放后,毛译东主席再回韶山,看到庄稼长势喜人,农民们踏着夕阳晚归,高兴地赋诗:“喜看稻菽千重浪,遍地英雄下夕烟。”


山西是豆类之红芸豆的主产区。五寨地处晋西北高寒山区,农田面积广阔,土层深厚,无霜期短,夏季持续高温,降水量又相对集中,是红芸豆种植的理想场所。五寨红芸豆颗粒硕大,色泽鲜艳,质优量丰,出口欧洲、美洲、东南亚等地。


今年秋天豆收季节,我随乡里工作的朋友到农村感受了收豆盛况的热闹。男人们从地里往回收,女人们在庭院或场面里打豆、晾晒。一堆堆红灿灿的芸豆在太阳下闪光,整个村子成了红色的海洋,让人激动、兴奋、昂扬。


据打豆的女人们说,出口了的芸豆,外国人用它做口红。凝视着女人们白皙的双手打理着红艳艳的芸豆,我想起了王维的那首诗: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。愿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”


虽然王维说的是南方的春天,然而,这北方秋天红灿灿的芸豆,不是更容易触发人们的相思之情吗?况且,置身于这红色的海洋,心头涌起的仅仅是简单的相思之情吗?


我一边想着,一边看着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女人们,顿时觉得,这圆润饱满的红豆,为五寨女人增添了几多柔情,几多妩媚,几多雅致!




5

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说:“安谷则昌,绝谷则亡。”这句话意思是吃得下饭,身体才棒。五谷杂粮才是最健康的食物,所以人饮食应该以五谷杂粮为主。


由此,我想到了中国古代那些方仙家,他们说,“吃五谷,百病生”“不食五谷,吸风饮露”。又怪里怪气地倡导“辟谷”,说什么,人食五谷杂粮,要在肠中集结成粪,产生秽气,阻碍成仙的道路……


令人疑惑不解的是,我们周围有些人对此顶礼膜拜,竟然大行“辟谷”之道。我对“辟谷”的养生方法了解的并不透彻,只是听说,因此而丧命的人不在少数!


现代科学为我们总结了吃五谷杂粮的七大好处:预防疾病、可以防癌、消除毒素、更加建康、更加聪明、更加漂亮、更加苗条。多吃五谷杂粮,恐怕会成为现代人饮食的主旋律,更是女性美容美体的天然方法。


五寨杂粮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粮袋子,更为人们提供了健康、绿色的营养元素,这是它的物质意义。


五寨杂粮的情感意义也浓厚而又悠久。五寨的农耕文明辉煌灿烂,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“粮仓”。五寨人因此而自信、自豪,并且在人们愈来愈追求饮食建康的潮流中,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尊严。


当然,在旅游业迅猛发展的时代,五寨杂粮呈现出来的精神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。


春天,五寨的杂粮种植园里,禾苗青青,翠绿茵茵,碧田一望无垠。久居城市的人们到此,呼吸顿然畅快,心灵被这绿野涤荡得纯净、透明、晶莹。


夏天,五寨的莜麦正在灌浆,碧绿而又泛白的莜麦果实,犹如一串串碧玉铃铛,在微风里“莎啦啦”地歌唱,声音清脆、悦耳、爽心。


秋天,荞麦花开,又是一派奇特的景象。千万亩荞麦花遍野盛开,远远望去,白茫茫的一片,特别美丽。置身其间,仿佛走进了白雪皑皑的塞北天国。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有诗曰:“独出门前望野田,月明荞麦花如雪。”


传说,荞麦花是恋人之语,荞麦花是浪漫之花……在韩国,海边的渔夫把浪花称为荞麦花,当海水激起浪花的时候,渔夫会称之为“荞麦花开”…………

[url=]荞麦花王二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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